第116节(2 / 3)
程子安起身相送,道:“苏钱粮,明日你早些到衙门,我们一同出去乡里走走,看看春耕如何了。”
与其他地方的小吏一样,苏氏在富县算是大族,县衙的钱粮吏,案牍,刑名,书办,刀笔吏等胥吏,皆出自苏氏与其姻亲之家。
苏钱粮忙应下,道:“不知程县令想要去哪个村?”
程子安道:“随便哪个村皆可,都要走一圈,无所谓先后。”
苏钱粮迟疑起来,道:“程县令恐有所不知,富县随贫瘠,却地广人稀,要将全县走一遍,路上不停歇,起码得要个十天半个月。”
程子安叹了口气,道:“没法子,诸位都知道我是被贬谪来到了这里,总要做出一翻政绩来,好让圣上消气,召我回京。”
几人面面相觑,对于新到的县令,他们当然打听过。
大周最年轻俊美的状元郎,曾升任水部侍郎,进政事堂查常平仓案。
细节与究竟,他们无从得知。云州府同样被查过,知府被罢了官。
见到程子安之后,他们虽是当地盘桓了多年的地头蛇,还是恭敬且小心,不敢有半点张狂之处。
眼前年轻俊朗的程县令,大有前途,随时可能回到中枢。
听到程子安这般说,苏钱粮身子俯得更低,恭敬应诺。
待他们离开之后,程箴翻着账本,哀叹连连:“富县已经积欠了好些年的赋税,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清。”
程子安四下张望,笑道:“阿爹,债多不愁,怕甚。谁说我要还了,还不起!”
程箴斜乜着他,道:“那里先前还在吹嘘,说是要做出一翻政绩,好早些回到中枢。”
程子安哈哈笑,道:“我那是在吹嘘,给自己脸上贴金呢。我越前途无量,他们就越老实,早些将我这个年轻俊秀之才送走。”
程箴愣了下,摇头道:“花样真是多。”
程子安拉长声音,无奈道:“没办法,这一路过来,阿爹都看到了。富县不仅仅是穷,而是没有生机。百姓麻木,连草木都好像蔫答答的。大好的春天啊,熬过了寒冬,春天该活过来了!”
程箴神色戚戚,道:“一代又一代,被压得抬不起头,直不起腰身,没法子。”
程子安笑了下,道:“只有县衙里的胥吏是活人,还有郜县令,走出去那是鹤立鸡群,亮眼得很。”
程箴直叹息,一时没有说话。
程子安起身,道:“阿爹走吧,先回后衙去看看,我饿了,问问张叔富县有甚算了,张叔以前能吃饱就阿弥陀佛。”
回到后衙,秦婶云朵他们忙碌个不停,已经收拾干净了屋子,灶房里开始在做晚饭。
富县的冬日寒冷,屋子里都是炕取暖。进屋之后,炕烧得热乎乎,就是有些干燥。
程子安对莫柱子道:“打一盆水在角落放着。”
莫柱子应下去了,与庆川一起端着盆,烧炕的屋子里都放了一盆。
程子安叫住了庆川,道:“庆川,你与我一同出去,看看街上可有吃食可以买。”
庆川忙放下盆,道:“少爷,富县多沼泽河流,茂林也多,风干的野物鱼干,吃起来挺香。上次我与阿爹回来时,就买了些在路上吃。”
程子安说了声那感情好,跟程箴道:“阿爹可要一起去?”
程箴看了眼天色,县城就这么点地,很快就能回来了,与崔素娘说了句,便与他们一起出了县衙。
天色已晚,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,杂货等铺子开始收起门板关张,只有福客来点起了灯笼,不算宽敞的大堂里坐了七七八八的客人。
程子安并未进去,路过时,看到郜县令坐在临窗处,白胖馒头一样的脑袋,很是显眼。
郜县令搬离县衙,全家都住进了福客来,他在大堂里坐着,也不足为怪。
程子安淡淡收回了视线,继续往前走。
走过了主街,铺子都基本关了门。庆川很是尴尬,道:“老爷少爷,小的上次来的时候,正是中午时辰,铺子都还开着,是小的想得不周。”
程箴说无妨,程子安看向其他街巷,道:“那里还有呢,我们一起逛完再说。”
主街巷后面的巷子,铺子更要破旧些,不过这里远比主街道要热闹。有支着卖吃食的摊子,也有卖庆川口中风干野物与鱼干的小摊。
除此之外,程子安还看到了涂满脂粉的妖娆妇人,立在半掩着的大门前,看到他们经过,眼波潋滟乱飞,待要出口招呼,被一只手伸过来,将她拉了回去。
程子安失笑,这般穷的地方,居然还有青楼。
既然有青楼,肯定有赌坊。
程子安来了劲,脚步加快了些,果然,在全是低矮破旧宅子的巷子里,最里面的一间宅邸修得结实,门前还摆着两个不伦不类,类似貔貅的石雕,壮汉抱着双臂在门前不断徘徊,打量着进出之人。
见到程子安他们一行,壮汉目光来回在他们身上打量,赶紧回转身,奔进门去传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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